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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表姐和三表姐

作者ID:1002   2014-05-21  简版  编辑

前几天二表姐给妈妈打来电话,又说要来我们家做客,其实她早几年前就说要来了,也不知道她只是说着的客气话呢,还是真的想要来。总之还是提前记下了我的手机号码。但是最终等了几年才真的要来我家。  
二表姐要来我家的那天晚上,还下着五月的雨,淅淅沥沥,缠缠绵绵的。二表姐的家是乡下的,爸爸还要开车去乡下接她。趁着二表姐还没有来,妈妈总是腰疼,腿疼的。我就让她独自躺靠在沙发上看电视,我顺便把房间又快速整理了一遍,把卧室的床上用品换了一床崭新而又干净的,是那种蓝底飘着白色波点的纯棉布四件套,宁静又清新,我又把那一对粉色蕾丝边的大桃心抱枕,分别摆在了两个枕头上,还放了一只女儿最心爱的小棕熊。在房间里喷洒一些紫罗兰的香水,更是多了许多的温馨和浪漫。  
我又慌忙洗了一些水果,分别归类装在两个彩色的水果盘子里,整齐地摆放在客厅的茶几上,妈妈笑着说:“是不是要向你二表姐显摆你的幸福呀?”我难堪地否定着说:“我经常都是这样的啊,我很热爱生活的,你不知道吗?” 


我将几双拖鞋整齐的摆在门口之后,就躺在沙发上,贪婪地玩起了手机。二表姐和她的二女儿果果,还有爸爸就很准时的敲门了,门声压抑而又急促地响起,我并没有起身去开门,甚至也没有抬头去望一眼她们进来时的情景。只听见二表姐沉重地坐落在我左边的位置,与妈妈大声地说话,我才缓缓抬起头去望她,二表姐虽是乡下的女人,但她从十几岁就在北京混,她仍旧是胖胖的,很紧实的身材,穿着黑色的丝袜,黑色的连衣裙,领口却是现在最流行的镂空的那种,丰满的乳房的形状若隐若现,她还染着酒红的头发,超短的那种,带着有些微乱的卷,还戴了一副黑边眼镜,她脸上的那几颗大黑痣依旧是那么明显和独特。我记得二表姐从前并不近视的呀,而且她学问也不高,怎么会戴起了眼镜呢?于是我就好奇的用手指戳了下她眼睛的玻璃,原来真不是空的呀,我还以为那只是一副无镜片的装饰眼睛呢,妈妈看见我好奇地戳了一下二表姐的眼镜,也随着我的好奇心去问二表姐怎么现在还戴起眼镜来了呢?二表姐似乎是在强装着无奈,又似乎是在躲闪着什么,她告诉妈妈自己的眼睛不但近视还散光,所以就戴起眼睛了。妈妈也就不再追问了,于是她们又谈论起别的事情了。  
果果似乎被二表姐打扮得太得体了,大夏天的,居然还给孩子穿了一件高领的白秋衣,整个样子看起来都少了许多孩子应有的活泼与生动,幸好二表姐还在果果的头发上卡了两个很可爱的粉红色小发卡,倒是也可爱了许多。这孩子还是我做姑娘的时候见过她一次,那时候她好像还不到一岁呢,现在我的女儿都快三岁半了。也许是她第一次来我们家的缘故,就有些局促,我女儿拿给她牛奶她不喝,甚至不敢去接,我又拿给她菜丸子和水果,她也不吃,两个女孩子似乎也是有一些隔阂似的,想要互相接近,却又羞涩难掩,最后还是女儿主动拿起了一包果冻给她,也许她真爱吃那果冻,她就真的接住吃起来了,于是两个女孩子因为一包果冻就渐渐地熟识了起来,女儿骄傲又自豪地拿出她所有的玩具,给这个陌生的小姐姐玩儿,她们有时候在阳台上嘟嘟哝哝地一阵子,有时候又跑到书房的地毯上嘟嘟哝哝一阵子,也不知道她们到底都嘟哝了一些什么。 


我并没有参与爸爸妈妈还有二表姐他们之间的谈话,甚至都不记得他们都说了一些什么,只是二表姐有时会突然感叹地对我说:“你为什么还是这么瘦呀?”之后听见的就是窗外不停下着的雨。  
最后终于到晚餐的时间了,由于也不经常在家,家里并没有丰富的食材,妈妈又腰疼,我的厨艺也不敢拿出来示人,反正是种种的原因,爸爸要带我们出去吃。我呆呆地坐在书房的电脑前,正在思索着要怎么把一篇文章的开头写好,因为正陷在一种混乱又不成形的思绪里。多么不想就这样放弃,但是为了客人还是要去的。  


这个时候雨已经停了,地上也没有多少积水,路旁成排的小树的叶子,还闪烁着点点,片片的雨水。我们下了楼往前走几步,再朝西拐个弯就到了,挨着清河边一排都是各色各样的饭店,我们最终选择了清华园,很精致又很气派的饭店,门口有两个穿红色旗袍的女子在迎宾,那甜美的笑,好像你不进来就会对不起那笑似的。听她们说这个饭店里每天招待客人都是限量的,诺大一个饭店,一共才只有六个桌子,每一个桌子的四周都用白色的帘曼隔开,若隐若现,随风飘动,浪漫至极,那饭店的菜也都很昂贵,我甚至担心是不是来错地方了,但是爸爸还是很稳重地点了好几个菜,甜汤,还有麻麻辣辣的那种菌汤与漂亮的中华鲟,还有一些我叫不出名字的菜,另有一盘甜点,酥脆酥脆的。总之是丰盛得狠,每一个装菜的盘子,和汤碗的款式都是独特的,甚至平时都没有见过,那款式甚是有品味,我突然就想向她们打听一下这些餐具都是在哪里买的,那些独特的餐具放在我的餐桌,与我的高脚杯搭配应该是多么的和谐啊。我二表姐拿出她的苹果手机一个个地拍照,也许是想拿回去给她的亲戚朋友炫耀一番,她这个二姑夫请他享用如此美好的晚餐吧,二表姐还站在帘曼的前面让我给她拍照。总之这顿饭吃得还算是很开心的,临走的时候二表姐还不忘给门口鱼缸里的美鱼拍照,那鱼胖嘟嘟的,我还用手指触摸了它那光滑而又瞬间游走的皮肤。  
之后爸爸和妈妈开车把二表姐送回去的时候,我并没有跟去,我带着女儿回到了楼上,好像整颗不安静的心也瞬间得到了某种落地有声的解脱。  


其实我并不了解二表姐,只是时常听妈妈故作埋怨地说起我跟二表姐脾气最像了,口直心快又没心没肺的。但我对二表姐的印象只停留在我八九岁的记忆里,那个时候我几乎每个暑假都会去外婆家住上一段时间,因为那里有跟我同龄的小表姐。  
那个时候的二表姐大概是十八九的样子,二表姐虽然是小小的眼睛,胖胖的脸蛋,厚厚的嘴唇,但她十八九岁的样子也真的是美极了,说起二表姐,也不得不说起三表姐,她们俩都是我大舅的女儿,当然还有一个大表姐,对于她我更是了解的甚少了,她跟我妈妈的年纪相仿。那就主要来说说二表姐和三表姐吧。  


每年在外婆家过暑假,偶尔也会赖在大舅家住上几个晚上,因为大舅家有两个最美丽又时尚的表姐,每个清晨我还正在睡梦中,就听见大舅在院子里高声地教导着两个女儿:“一定要打扮得漂亮些,将来才会嫁个好人家。”我总会扔掉梦境突然就爬起来,透过窗子望向两个美丽的表姐,二表姐正在涂口红,三表姐正在用被火机烧热的棉签烫卷她的睫毛,这是一副多么美丽的清晨美图啊!两个年轻貌美的花样女子,充满朝气和生命力,她们的未来似乎也是无限的美好,亦或者,她们的年纪永远都是停留在那样的十八九岁。都过去多少年了,我从来都没有忘记过,那个清晨窗外的两个正在化妆的年轻的表姐。  


三表姐似乎是比二表姐要漂亮许多的,大舅妈好像也更疼爱她一些,不记得三表姐那时候留怎样的发型了,但是她有着小小的圆脸蛋儿,白细的皮肤,薄薄的单眼皮,但是却很妩媚,小巧的鼻子,薄薄的嘴唇,她还有着比二表姐纤细许多的腰身,冬天里,她总是穿着高高的皮鞋,披上那一件特别潇洒的黑风衣,她整个人给我的感觉就像是高贵又遥远的女神,我有时候好像也看见过二表姐也穿过那样的一件黑色风衣,虽然她没有三表姐的身材纤细,但她仍有着一种饱满而又自信的美,之后我对二表姐年轻时候的印象也就淡了下去,甚至再也想不起来别的什么来了。  


而我对三表姐年轻时候的印象更是深刻的,尤其是她那件黑色的风衣,冬夜里,她总是穿着那件黑色风衣带着我和弟弟去电影院门前的大摊位去吃烤羊肉串,那时候的烤羊肉串,应该是这一生吃过的最好吃的羊肉串了,甚至是在睡梦里都回味无穷。三表姐有时候还穿着一件亮黄色的短款羽绒袄,我记得那天她就是穿着那件亮黄羽绒袄带着我去大表姐家的,那一次也是我人生唯一的一次去大表姐家,已经不记得那天的事情了,只记得三表姐的亮黄羽绒袄,和她送给我的那一双黄色毛线勾出的鞋子,那一双鞋子我究竟都不知道在什么情况下能穿,而二表姐的亮黄羽绒袄和她的那件黑色风衣一样,也成了我永远的记忆。  


后来我渐渐的长大了,也不时常去外婆家了,二表姐和三表姐也是常年都在北京的吧,也许她们会偶尔回去的,但我似乎是好多年都没有再见到过她们了,也或者是我对她们的记忆出现了断层,总之在我十几岁的时候就听说二表姐终于还是没有嫁到北京,找了一个邻村的小伙子结婚了,后来又听说她怀了葡萄胎流产了,她们都说是怪内衣在夜里忘记收了,是被虫子爬过了的缘故才会这样的,于是我从此以后再也不敢把内衣放在外面晒了。后来又听说她生了一个女儿,后来又听说她又生了一个女儿。二表姐也许终于明白了她也只是一个普通人,虽然心比天高,但她仍然是选择了最适合自己的那一种生活和归宿。  


而三表姐呢,她也许是比二表姐更年轻,更漂亮,也许那就是她的资本,她于是一直都在等待机会,能够嫁到北京去。后来听说她终于要和一个很有钱的北京男人结婚了,那个男人的父亲是什么军官,而且他们在北京还有几处房产,又听说三表姐在她们村里走起路来都是仰着下巴的,甚至她们家的狗都比别人的命还要珍贵许多呢。后来又听说三表姐怀孕了,那个北京男人要来我们这里举办她们的婚礼,我真的是想不起来到底有没有举办过婚礼,总之在我三表姐怀孕八个月的时候,那个男人只留下一个摩托车,和还没有分娩的三表姐离开了。  
从此三表姐过着怎样的一种日子我就不知道了,只是三表姐生下的那个白胖的女儿,她并没有听从别人苦口婆心的规劝送人,而是一直由我大舅妈代替抚养着,三表姐依旧是在那个令她伤心的北京打工。  
我总是听别人说起,三表姐又找了一家,过不多久又因为种种原因不和,又分手。不知道她究竟找了多少个了,从来都没有好的结局。  


我20岁的时候跟爸爸妈妈去北京旅行,又再次见到了三表姐,她那个时候已经三十好几了,由于生孩子的时候中风,嘴巴好多年一直都是轻度歪着的,她的身材发福了不少,肚子微微突起了一些,她含蓄地告诉我们她正和一个有妇之夫交往,那个男人每个月都会来她那里住上几天,也会给她一些钱,她脖子里戴着粗粗的金项链,还有手上的粗粗的金手链和金戒指,好像也并看不出她有多么的不幸,也许她早就习惯了那样的生活吧。  
之后三表姐带我们在北京四处转转,走到一条不知名的路上,她突然就指着那栋高楼告诉我们,那栋楼就是孩子爸爸的家,当我们又经过一座大商厦的时候,她又指着那坐大商厦告诉我们,两年前她曾从那里经过,遇到孩子爸爸和另外一个女人进去了那个商场,她想着他总会撇开那个女人出来跟她说上几句话的,可是她等了整整一个下午那个男人还是没有出来,她又悲戚地说:“从那以后我就彻底对他死心了。”  
都多少年了啊,三表姐的女儿现在已经12岁了,也许这十二年来,她从来都没有真正忘记过那个冷酷无情的男人。也许这种痛只有她自己最明白吧。 


但是我们的谈话也仅止于此了,我其实多么想去安抚一下那个忧伤的她,哪怕是默默地倾听一次她完整地讲起自己的故事。可是我最终什么都没有做,我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二表姐和三表姐与我都不是同路人,她们的世界我不懂,我的世界,她们也进不来。几年后,有一次我去卤肉店买熟食,再次遇见了三表姐和一个男人,他们也在买熟食,那男人至始至终都没有跟我礼貌的打过一声招呼,表姐也并没有给我介绍过他,我买过熟食之后就离开了,留下三表姐和那个男人还在那里挑选。  
当我坐在我白色的轿车里,透过玻璃窗又看见了那个男人骑着电动车带着三表姐从我面前经过,这样透过玻璃窗看着他们渐渐地离去,多像我八九岁的时候透过大舅家的窗子看着两个年轻貌美的表姐在渐渐地老去呀,而此时眼前的一切早已是物是人非,我多想心酸地问一句:“三表姐,你幸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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